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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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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如此,馬傅姆,叫醫女除去她腹中胎兒,再……”

本戰戰兢兢跪於地上的王蓁蓁,眼見骨肉就要分離,再也顧不得禮儀,慌忙擡起頭來:“皇後娘娘,貴妃娘娘,真的是舒王的骨肉!妾就舒王一個……”

“啪!”清脆的巴掌聲響起,王蓁蓁蒼白的臉頰,被寧貴妃身邊張傅姆的指甲劃破,鮮血頓時冒了出來,一滴滴滑落。

“賤婢,有什麽資格自稱妾!皇後娘娘還在說話你竟然敢插嘴!”

所有人都事不關己地看著,只有向來冷靜的崔逢月有些心急,若再聽之任之地審下去,這娘子怕是要將那日在掖庭的事情說出來。

在所有人的目光中,崔逢月曳起裙擺,緩緩跪下。

“皇後娘娘,容妾回稟。”

崔逢月這一跪,皇後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意。

遇到這事,誰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,就連有利害關系的寧貴妃也生怕給舒王留了後患,寧可將他的骨肉舍棄,也要將王蓁蓁置於死地,只有崔逢月在此時跪下,定是要救這與她容貌別無二致的娘子。

皇後無奈對著地上的崔逢月道:“嗯,你既是王妃,執掌中饋,起來回話吧!”

弄棋趕忙將她扶起坐好。

“妾身愚昧,自以為,家和萬事興。王爺既然允準王蓁蓁有孕,自然還是希望她能生下孩子,還望皇後娘娘允準。”

微微斜靠放松在圈椅上的寧貴妃立刻端正了身子,淑妃也一臉疑惑的看向她。通常正室絕容不下外室,且還是懷了身孕的外室,崔逢月這是打的什麽主意!

皇後亦是不解,還未開口,卻聽到寧貴妃陰陽怪氣地道:“王妃娘娘如今真是賢惠,是我兒的福氣。只是允準她生下孩子,豈不是坐實了舒王罔顧禮法,叫賤籍外室有孕,聖人因地動正整肅朝政,禦史臺豈會放過!王妃這是婦人之仁還是別有用心!”

皇後不動聲色道:“逢月如此,是何道理?”

“皇後娘娘,貴妃娘娘,王蓁蓁早就不是賤籍。半月前,舒王與妾說過此事,當時妾便覺得不妥,立刻給她脫了賤籍,手實如今在舒王手中,雖他不在京中,但從太平坊的裏長處也能查證。”

跪於地上的王蓁蓁如同從黑暗中看見了一絲明亮,心懷感激滿臉希冀看向了崔逢月。

這舒王是給崔逢月灌了什麽迷魂藥了!正室向來提防著外室有孕,更別提幫著外室脫了賤籍。

淑妃道:“既是如此,妾等還是聽從皇後娘娘的裁奪,想必貴妃娘娘也不會有異議。”

皇後微微一笑,眸光在王蓁蓁身上一掃,眉梢一低道:“既是逢月首肯,本宮也不好橫加阻攔。孩子出生後,無論男女,立刻抱到逢月跟前。但此女與逢月如此相像,舒王還任由其有孕,是何居心!此女斷斷留不得!”

皇後這是要去母留子!

寧貴妃睨了王蓁蓁一眼,冷酷刻薄的笑容從她眼底劃過,轉瞬即逝:“皇後娘娘,既是王妃已經將她脫了賤籍,周家便就誣告,若是將她處置,怕是要招人非議。”

皇後冷笑道:“非議!她長得像逢月就是天大的罪過!就是立時處置了她,聖人也不會置喙,更何況本宮已經允她誕下舒王骨肉!”

王蓁蓁如墜深淵,淚如雨下。既然皇後已經準她生下孩子,她還能再說什麽?崔逢月先前就叫她離開京城,否則怕是性命難保,可她一心執著於舒王,怪不得旁人。

瞧著披頭散發狼狽的王蓁蓁,崔逢月扶著弄棋的手走到皇後跟前婉聲道:“身體發膚,授之父母,王家娘子無從選擇,想必她早前若知曉容貌與我一致,未必會跟著舒王。兒家如今有孕在身,著實聽不得打打殺殺的事情,且前些日子璇璣道長叫兒多結善緣,兒正發愁不知往何處結緣,正巧,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,還請娘娘給她一條生路。”

王蓁蓁心中大顫,父母早亡,兄嫂不義,人間的溫暖她從未經歷過,她地位卑賤,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面前,定是如同螻蟻一般,沒人願意為了她這樣的人忤逆了皇後的心意,但崔逢月卻於死境之中伸出了援手。

她擡眼看向崔逢月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。

皇後瞥了崔逢月一眼,道:“逢月如今執掌王府中饋,既是她親自開口求情,本宮也不太好拂了她的面子。只是王蓁蓁這容貌將來定會被有心之人利用,出了亂子。這可如何是好?”

馬傅姆恭聲道:“娘娘,如今京城流行落梅妝,不如著人在她眉間紋下一朵梅花以示不同,今日起,王蓁蓁便深居舒王府,無皇後懿旨,不得出府。皇後娘娘以為如何?”

皇後沈思片刻,笑笑道:“怕是馬傅姆也想結善緣,那就如此吧!今日見過王蓁蓁容貌的奴婢都遣往三陽宮,永世不得入京。宮中的知曉此事的,若是敢拿王蓁蓁與逢月相提並論,或是議論二人長相,輕則遣出宮中,重則不留性命。逢月,你可把人看好了,出了岔子,那就怪不得本宮無情,到時候就不管你是否要結善緣了。”

三陽宮是皇家別院,位於洛陽,距東都皇城一百六十裏,依山傍水,清閑自在,是個養老的好去處,但月銀不高,升遷無望。但這些奴婢能在此事中全身而退已是萬幸,皇後還是顧忌了崔逢月有孕在身的。

崔逢月連聲道:“兒家謝過娘娘,娘娘安心。”

眾人退去,皇後對馬傅姆笑笑道:“將王蓁蓁置於王府之中是個高招,傅姆高明。”

馬傅姆給皇後遞上一盞茶謙遜道:“娘娘謬讚了,都是娘娘教導有方。舒王府那兩個側妃一個侍妾都不是吃素的,王蓁蓁入了王府,怎會有好日子?逢月如今有了身孕,定不能事事周全,娘娘安心。”

皇後點點頭:“逢月年輕心軟,我這個做姨母的自然要多擔待些。寧貴妃如今瞧著王蓁蓁不會耽誤舒王的前途,心思便開始活泛起來。若是男胎,柳家定會起了別的心思。上次阿兄來信說,柳之琛狼子野心,霸占河東不成,定然會生出別的事端,囑咐我盯著柳家。叫人留意著,記著,若是生下男胎,定要是個死胎。”

馬傅姆嘴角一揚道:“娘娘安心,老奴也是這樣想。”

“柳之琛,柳之琛……”皇後深吸了一口氣:“他定是那個害了九洲的罪魁禍首,便是沒有阿兄的囑咐,我定也不會叫他好過。”

寧貴妃正如皇後所料,起了別的心思。舒王成家這幾年來,子嗣單薄,只得兩個女兒。如今崔逢月和王蓁蓁同時有孕,按理來說是天大喜事。可崔逢月是高家的女兒,生了男胎只能讓柳家被動。但王蓁蓁就不同,身份低微,搓圓捏扁,寧貴妃手到擒來。若是生下男胎,一切便掌握在了柳家手中。

周家撾聞登鼓求上聞,但陳事不實,依大魏律例,杖八十後周家兒子已經是奄奄一息。因有崔逢月為王蓁蓁所辦的手實呈上,舒王並未有違大魏律例,但皇帝仍對在如此敏感期間有人撾登聞鼓大為不滿,以“行為不檢”責令舒王於晉昌坊大慈恩寺如素祈福一月,覆了太子的朝政之權。

紫宸殿外一角,太子劈頭第一句話就是諷刺裴遠愈:“都說女人水性楊花,孤原是不信的。本來能借著地動以此事將舒王扳倒,本王高估了裴內侍監在她心中的地位,她竟然一心向著舒王。”

裴遠愈張開嘴,吞咽了下,聽到了從自己嘴中吐出冰冷的聲音:“恭喜太子殿下覆了朝權。但若是想以這種婦人小肚雞腸的伎倆扳倒舒王,怕是異想天開,須得好好籌謀籌謀才是正道。至於遠愈與舒王妃過去種種,都隨著她嫁人煙消雲散,不值得遠愈傷神,亦不值得太子殿下留心。”

太陽西斜,餘光落在了他的臉上,清楚地勾勒出他的沈靜與不屑,面容依舊俊朗,毫無情緒。一句波瀾不驚的“告退”揚長而去,腳步聲在簌簌而下的雪花間飄遠。

京城都道裴遠愈對崔逢月情根深種,可今日瞧著他的態度,分明是心死。既如此,他與程振元所布下的計謀便無後顧之憂了。

王蓁蓁刺青之後,皇後以姬侍的身份賞給舒王,之後,被安置於舒王府一偏僻的小院。說得好聽是安置,實際上囚禁。院門前被皇後派來的侍衛守衛,出,無皇後懿旨,非死不得出;入,吃穿用度由王府的人送至院門外,再由宮中指派的人送入院內,能自由出入這個小院的只有舒王和崔逢月了。院內,貼身伺候的還是雪娥,外加幾個負責灑掃的粗使奴婢。

雪娥有些抱怨,但王蓁蓁卻很滿足,更是認定了崔逢月是她的貴人,心懷感激。舒王雖不滿皇後插手王府事務,但王蓁蓁與崔逢月無二致的容貌被皇後瞧見後還能生兒育女,保住性命,多得崔逢月從中斡旋,如今他只能忍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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